連獅子都敬牠三分，大象有難，我們如何幫忙？

在肯亞Maasai Mara National Reserve的非洲草原大象

幾年來前後讀了三本和大象有關的書，一本是吳明益老師的《單車失竊記》，一本是南非野生動物保育者勞倫斯．安東尼 (Lawrence Anthony) 的《The Elefant Whisperer》，一本是陪著兒子一起看的德文童書作家奧利佛．舍次的《大象要回家》。因為好奇，想對大象有更多的了解，瞭解越多，對大象的遭遇也產生更多的同情，也希望有更多人像《大象要回家》中的喬許「大象有難一定要幫忙」，至於怎麼幫忙，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與行動力。

大象的故事

《The Elefant Whisperer》中的非洲草原大象

1999年，南非野生動物保育者勞倫斯．安東尼 (Lawrence Anthony) 接到一通電話，問他願不願意「免費」接受一群大象？一開始勞倫斯以為這是詐騙，畢竟突然有人要送他一群大象，天下有這麼好的事？壞消息是——這是一群被視為「惹麻煩」的大象，因為牠的族長多次破壞電網帶領象群逃跑，即使必須忍受電擊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心。如果找不到收留處，主人只好槍殺牠們。勞倫斯知道其中的風險，他很想說不，可是這是大象的生死抉擇，於是他一口答應下來。在申請以及準備大象營地的過程中，他得知象群又突破了圍籬，破壞了附近的房舍，管理人堅持大象必須立即啟程送往600公里外勞倫斯的Thula Thula 野生動物保護區。然而在捕捉這群大象時，管理人擅自決定槍殺族長與牠的小象，他們認為這樣牠就不會在新的營地製造麻煩。勞倫斯所面對的是一群受到驚嚇與心靈受創的大象，想突破圍籬回到牠們原本的家，但勞倫斯以無比的耐心，冒著生命危險，站在圍籬前與新的族長Nana說話，使牠冷靜下來，並取得牠的信任，最後願意與象群留在保護區裡。

羅倫斯．安東尼的書《The Elefant Whisperer》(2009年出版) 詳細敘述了整個旅程，他說大象擁有科學至今無法解釋的特質與能力，牠們雖然不能修理電腦，但是牠們的確具備溝通的能力，以具體的或抽象的形式，在許多方面牠們是超越人類的。我們身處繁忙的城市，傾向遺忘我們世代祖先所留傳下來的知識：野生世界生生不息，它 (牠)們輕聲細語，就在那裏等你去聆聽，去回應。

當2012年3月勞倫斯心臟病過世，象群已從原本的7隻成長為三倍，這證明了牠們是一群快樂與繁殖成長中的象群。在羅倫斯病故的第二天，Nana突然出現帶著象群來到羅倫斯的房舍前，據信牠們從保護區的另一邊走了好幾個小時的路程，並在那裏以象群對待死去夥伴的方式守夜了兩天，代表象群將勞倫斯視為自己的一份子。有報導指出，象群在每年的同一天都會回到房舍前哀悼勞倫斯，牠們是如何判斷每年的哪一天是勞倫斯的忌日？

只有懂得和大象輕聲細語的人，才知道大象的智慧吧！

《單車失竊記》裡的亞洲大象

「人類有一天會知道，象和他們一樣理解黑夜、雨季、星象與傷心。當長老母象倒地時，其他的象完全停步，圍繞著牠。牠們用長鼻摩挲著彼此的背，發出不可思議的輕柔低哼聲。夜晚氣溫逆轉，較接近地面處形成較佳的傳音層，那低哼聲因此得以傳到遠方的山谷，而後又嗡嗡迴響回營地。那被放大的、多層次的音響讓一旁的士兵感到悽愴而溫暖，他們體會到了象的傷心，因此也為自己傷心起來。」—《單車失竊記》

在吳明益老師的《單車失竊記》裡，緬北森林裡的馴象人比奈對著與日軍一起作戰的鄒族人巴蘇亞說：「一定要常對象講話，講心底的話，你如果對象不真誠，象可以看穿你的眼神，牠們可以用耳朵搧掉謊言。牠們不喜歡說謊的人。」特別聰明的象能在比奈發出命令之前，就猜中他的意思。他們與象群遇上偽裝成日軍的中華民國遠征軍，識破敵人的比奈和巴蘇亞趁機逃走，後來比奈仍然躲不過子彈而死亡，巴蘇亞以模仿比奈召喚象群的聲音為他送行。當天夜裡，巴蘇亞突然感受到有種力量在撫摸他和比奈的屍體，還有大象低鳴所造成樹葉微微的震動，他知道那是遠方被俘虜的象群對死去的比奈所做的回應。

《大象要回家》中的非洲草原大象

德國童書作家奧利佛．舍次在《大象要回家》(台灣有中文翻譯本，原文書名 Wir sind nachher wieder da, wir müssen kurz nach Africa，意為‘‘我們晚點就回來，我們必需去一下非洲‘‘) 一書中，以趣味而生動的對話，描述在暴風雨的夜晚，從動物園逃出的大象Abuu，為了逃避消防員和警察的追捕，來到喬許與瑪莉的窗外求救。Abuu的母親在大草原出生，小時候被獵人抓走，輾轉來到了動物園，最後抑鬱而終。Abuu從母親那裏知道牠們的家人住在非洲大草原上，以曾祖母為族長，牠的曾祖母有著比猛瑪象更長更大的象牙，曾經以機智和無比的勇氣，讓飢餓的獅群知難而退，成功化險為夷。在動物園出生長大的Abuu不知道非洲在哪裡，喬許想：大象有難一定要幫忙，但是怎麼幫呢？他們留下一張字條 (即此書名) 給爸爸媽媽，帶著地球儀，兩顆蘋果和一些餅乾，穿著睡衣就和Abuu一起出發了！

大象保育的現狀

［非洲大象］

現存陸地上最大的動物是大象，有非洲草原大象、非洲森林大象和亞洲大象三種，成年象平均重量 4 – 6公噸，其中以非洲草原大象最大，可重達8公噸。非洲象不論雄性與雌性皆有象牙，因此成了亞洲人象牙市場需求下的祭品。自1990年起《瀕臨危險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禁止象牙貿易，但非法殺害盜取象牙的行為並沒有停止。

根據WWF網站，在1930年代野生非洲大象約有一千萬隻，經過數十年的盜獵和人象衝突，目前僅存約415,000隻，其中非洲森林大象在31年中減少86%，列入極度瀕臨絕種動物，非洲草原大象在50年中至少減少60%，列為瀕臨絕種動物。在1980年代，每年有100,000隻大象被獵殺，部分象群甚至失去80%的大象。最近十年來，每年估計仍有20,000隻非洲大象遭到獵殺，大象的數量持續減少。

威脅非洲大象生存的主要因素包含：
– 盜獵象牙
– 人口擴張和土地轉換導致大象棲息地喪失和破碎化
– 人象衝突

［亞洲大象］

和非洲大象比起來，亞洲大象的數量更加稀少。根據WWF網站，在20世紀初亞洲象約有10萬隻，由於這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區，亞洲象棲息地已經大幅減少到原有的 15%。

威脅亞洲大象生存的主要因素包含：

– 棲息地喪失、退化和破碎化
– 人象衝突
– 盜獵
– 販賣活體動物 (提供林業或娛樂觀光產業使用)

以英國大象保育組織 Elefant Family 2018年公布的「剝皮：對亞洲象日漸增長的需求」（Skinned – The Growing Appetite for Asian Elephants）調查報告，亞洲大象主要分布於以印度、斯里蘭卡、泰國、馬來西亞、印尼、緬甸、柬埔寨、寮國、不丹、中國、尼泊爾、孟加拉與越南等十三個國家，總數約在62,000 – 64,000之間 (分布如下圖)。這份調查報告揭發了一個對亞洲象而言，比盜取象牙更具威脅的問題— 為了剝取象皮製作為珠寶、佛珠或粉末而獵殺亞洲大象。溯源發現2014年首度有人在百度上討論以象的皮下脂肪做成佛珠，結果物以稀為貴成了收藏品或買來炫耀，甚至演變成象皮可以消災保平安的迷信。此外，本草綱目中將象皮列為治療創傷和潰瘍的良藥。

比起象牙交易所引發的盜取象牙問題，為了盜取象皮而殺象的問題因為媒體報導不多而鮮少被注意，但其慘忍的本質不輸象牙交易引起的血腥殺戮。與象牙不同，在很多國家象皮的交易是合法的。在美國，除象牙外，非洲象皮產品可以在沒有許可證的情況下進口。在特朗普政府放寬限制的情況下，以trophy hunting方式獵殺非洲象（已被列為受威脅物種）的皮膚和其他身體部位每年都可以由獵人從很多國家進口。引述紐約非營利組織動物之友 (Friends of Animal) 網站，在 2007-2016年之間，《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的數據顯示辛巴威和南非出口了38858頭大象的全皮。美國是大象產品的主要進口國，超過日本與其他國家，2016 年美國進口了 2,079 張整張非洲象皮，而兩年前僅為 275 張。在 CITES 規定的條件下合法採集的皮，被合法地用於製造手提包、靴子、腰帶、電腦外箱、槍架甚至運動鞋，這些都是令人垂涎的時尚物品。

同樣的《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對象牙和象的其他部位的可貿易與否有天地之別，這實在令人難以理解。單一禁止象牙買賣無法防止人們為了象皮產品而不去盜獵大象或偽裝成合法獵殺。動物之友 (Friends of Animal) 的法律計畫Assitant Director詹妮弗·貝斯特說：“如果你想保護大象，你需要保護大象的所有部分。”

在關懷生命協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象皮革市場興起」一文中提到製乾的象皮在臺灣可用於中藥，衛福部中醫藥司的網站上顯示五種成藥皆標榜著「去象皮」，說明該類藥品過去可能有加入象皮，目前沒有添加，象皮在中藥的使用上已逐漸被取代。但是，根據經濟部國貿局2015/12/30公告之「貨品輸入規定變更明細表」，乾象皮（包括中藥用）Dried skins of elephatis corium (incl. for Chinese drugs) 包含在輸入項目中。協會質疑 —「如果象皮在國內的中藥市場幾乎微乎其微，且非中藥使用的必需品，又何須開放這個窗口允許其進口呢？」台灣會是象皮製品的供應商之一嗎？

象牙印鑑

【台灣、中國與日本象牙交易的最新法規】

台灣1994年即修正野生動物保護法，禁止象牙買賣、陳列與展示，在給予庫存長達25年的買賣緩衝措施後，自2020年元月起禁止象牙買賣、陳列與展示。中國於2017年底全面禁止象牙銷售，香港於2018年立法於2021年底全面禁止象牙交易，環保人士擔心，中國禁令的效力仍視香港是否能有效切斷象牙交易的通路。象牙交易在日本屬於合法，EIA (The Investigational Agency) 分析進口統計得出自1950年起日本進口了328,000 支象牙的紀錄，80%用於製造流行的象牙印鑑 (Ivory Hanko)。在中國禁止象牙交易後，日本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國內象牙交易市場，雖然日本網路零售巨人紛紛禁止象牙產品販賣，出口與尤其來自中國的國外觀光客，成了日本象牙產品的新顧客，難以置信的是，在Japan Tiger and Elefant Fund (JTEF) 與 EIA的一項調查中 (2020年) 顯示，針對全日本零售商店隨機調查，91%即使知道出口象牙產品是非法的，仍願意販售。自2018年起，在中國至少查獲65起象牙走私自日本的案件。2020年1月東京市政府宣布成立委員會評估東京象牙的交易與法規，但以COVID疫情為由至今未有任何政策改變。

參考文章：